黛莉拉勉强站稳在地上，不再搭着拉娅，手中卷轴展开，上面粉樱色的古老文字似乎拥有生命一般，灵光同呼吸似的闪耀，线条同灵蛇一样蜿蜒。
拉娅呼吸变得粗重，哪怕不认识上面的文字，她依然被那无法违背，无法抗拒的奇异感觉束缚着。
她的直觉告诉她，只要违背了古老文字组成的内容，她必定会死。
这…这就是巨龙的力量…
拉娅不禁如此想到，拉米瑞斯的想法也是大相径庭。
巨龙，曾经残暴统治了大陆生灵数百年，暴行无数，毁坏无数。
但它们拥有的力量与智慧同样突出，哪怕在之后被驱逐出大陆，赶至偏远的龙岛并封锁联系，其留下的遗产对大陆之后的时光同样影响巨大。
绝对无法违反的龙血契约就是其一。
巨龙当初用它来压迫奴役，发展到了人类帝国时期，人们则用它来协定重要的委托。
拉米瑞斯不发一言，内心却波涛汹涌，他用地龙血绘制的人类语契约，在这面前不过是一张贵重的废纸罢了。
黛莉拉吐气换息，双眼竭力睁大看向拉米瑞斯，神情变得严肃甚至是虔诚，“在心中默念自己的需求和真名后，按下自己的标记。”
“好好自己的需要，按下之后才后悔就来不及了。”
当拉米瑞斯怀着与黛莉拉同样的虔诚神色，庄严地在纸上按下了自己的指印后，作为旁观者的拉娅，见到了接下来一切奇迹的发生。
“龙之主。”
黛莉拉松开了拿着卷轴的手，但卷轴依然悬浮，其上的龙血涌动起来，汹涌起来，挣脱了卷轴的束缚，浮动在半空，凝成放出耀眼光芒的巨环，罩住了正在签订契约的二人。
“请聆听我真诚的呼唤。”
巨环如海浪般变得多动，甩出无数樱色字节，愈发快，愈发急！
“此刻，您无法遮蔽的目注视我们，绝对公正的心裁衡我们。”
巨环交拢，不稳定的波动，最后无声炸开，血液破又重组，化为巨目，化为天秤。
同时，心脏跃动的沉闷声不住响起，听得拉娅心神震颤。
筹码落下，天秤依然平稳，因为两边堆叠的筹码完全一致。
“至此，在您的见证下，契约已成。”
巨目、天秤、字节一齐融入悬浮的卷轴，光芒收敛。
卷轴上，文字浮现，复杂生涩，物主外众生皆不可解。
“噗哈…”黛莉拉合眸一叹，吐息沉重，脚步踉跄，就要摔倒。
站在一边的拉娅及时搀扶住了她。
“谢了…”黛莉拉一手摁住自己的头，腿脚仍然不停打颤，调息许久，终于勉强站稳，“精神力不行…体质也差…这具身体真是废物到了极点…”
此时，拉米瑞斯接住了一分为二的卷轴，神色复杂，“没必要这样的。”
“你姑且算我的门徒，让你一点也无所谓。”黛莉拉轻轻摆脱开拉娅的搀扶，从束袋中拿出一瓶深蓝色的药水，非常没有风度的灌了一口，“东西拿来。”
“委托与报酬之间的平衡相当完美，我很满意。”拉米瑞斯一边评价，一边将一份卷轴递了过去。
用袍袖擦掉嘴角的水渍，黛莉拉的眼中重新焕发了神采，伸手接过他递来的卷轴，将其和未喝完的药水一齐收入囊中。
“谁管你怎么想，反正契约已经成立过了，赖不了账。”黛莉拉白了他一眼，径直跑到那匹骏马的身边，这才悲哀的发现，自己的身高才刚刚到它的背部，“为什么这破马会这么高？”
骏马打着响鼻，大头摆动，前蹄磨地，直到拉米瑞斯安抚了一阵，才平静下来。
“这是你的问题，与它无关。”拉米瑞斯盯着黛莉拉，极其认真地说道。
“啧。”黛莉拉见自己不占理，便不再继续争辩，“走了，我可不想留野外过夜。”
突然，她看向身后，见拉娅嘴角翘起，双手背在身后，心情看起来很是不错，随口问道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“啊？”拉娅反应过来，两步来到她的身边，傻乎乎的笑着，雀跃道：“我感觉到，我离那个目标的距离，其实并不遥远。”
无视了黛莉拉关爱精神病的目光，在刚刚见到了宛若神迹的那一幕后，她彻底相信了黛莉拉有帮她复仇的能力，先前积攒的怀疑基本被一扫而空。
拉娅开始相信，这所谓的命运也会眷顾于美好，同她一起。
“让我们，开始这段美妙的旅程吧。”她兴奋地说道，眼中仿佛有星子闪烁。
“蠢猫。”黛莉拉双手叉腰，弯眉皱起，直接骂道。
这次，就连拉米瑞斯也颔首表示赞同。
这货的脑回路实在奇怪，正常人无法理解。
……
“好累…”拉娅瘫倒在驿站居住所的硬床上，眼中的星子黯淡了光芒，淹没于疲惫之中。
黛莉拉则是一脸轻松，坐在她的身边，不禁嗤笑，“先前说的这么嚣张，怎么不继续了？”
拉娅的细尾不断摇曳，她仰起头，撇下一句“坐马上的人没资格笑话跟着马跑的人。”后，又伏回硬床，不再发出声响。
“切。”黛莉拉刚要反驳，见拉娅沉寂下来，也不再吵闹，静静地坐着，脑海内这两天的经历如马灯般一一走过。
此时，铂金环戒中支撑投影术的魔力已经完全耗空，她又变回了上晨的那段装束。
“伙伴…”她喃喃着，红玉般的双眸快速扫过熟睡的拉娅，后又移开，其中画满了迷茫与漠然。
她眼前仿佛不再是普通的居所，而是血与火交织共绘的那片地狱。
那是她第一次知道，笑面与屠刀的距离竟然是如此之近。
“反正都会失去…算了…”黛莉拉悄然一叹，手中不知在何时出现了一把深紫与血红交杂的匕首，她握住刃，不断抖动，最终还是停了下来，将其收回了束袋。
她低头，手中的伤口深可见骨，但很快如融雪般消失干净，温润如玉，一如先前。
“苦痛啊…”她望向前方，门不是门，是血肉堆叠。
她遮住眼，于黑暗中，门是门。
吱呀声响起，她放下手，门还是门，光照了进来。
是拉米瑞斯，他带着一位个头高挑，碧发碧眼尖耳的少女走了进来。
听到了声响的拉娅翻身而起，同黛莉拉不变的深邃目光一同注视着他们。
“机会来了。”拉米瑞斯如是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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